青年导演Q&A丨高蕾蕾：精彩恰在留白处

“青年导演创作扶持计划”由中国国家话剧院主办、北京文化艺术基金2021年度立项资助。从7月31日至9月2日，12位青年戏剧导演运用“文戏+武戏”的导演训练方法，通过古典文学的现代化“转译”，推出12部小剧场话剧，在六个周末接连上演。8月20日-21日，高蕾蕾导演的《三生路》、赵以导演的《梦中人》，开启中国古典文学《牡丹亭》的现代演绎。

对话青年导演：

每一次作品阐述之外的提问，

都将获取生命以内的答案。

高蕾蕾：精彩恰在留白处

问：这一次重读《牡丹亭》，有什么新的收获？

答：对《牡丹亭》中“梦”、“情”、“至情”有了新的认识，对中国传统的浪漫主义精神有了更贴己的感受。

《牡丹亭》是一个爱情故事，但是在我深度了解作者汤显祖的身世背景之后，再反过头来重读，突然被“梦中之情”所打动。“梦中”之情别人看不见，甚至不为人理解，仅有自己可知、可感。有些人因为相信而看见，有些人因为看见而相信。怀有这样浪漫主义精神的很多中国人，往往属于前者。

《牡丹亭》面世至今已有几百年，很多的审美、社会的主流观点都在转变。那些不被人所理解的对象、内容也时过境迁。剧中胡判官相信人会因“情”害命，因为这个说法很现代、很实际，看得见、摸得着、是可实际衡量得失的；而胡判官不相信的“因梦而亡”，但是它是抓不住的、是左右衡量后“不切实际”的，但这是中国人骨子里的浪漫主义精神。

人和社会环境的关系、联系，也是古今一致的，生而为人必然受到社会的影响，以及群体的庞大惯性和个人视野的局限。汤显祖说的梦中之情不是“可以为真”，而是“何必非真”。他不执着于无、也不执着于假的笔法非常微妙。和这个剧本、和这个人物打通的同时，我也更好的认识了我自己。

《牡丹亭》的很多文字之间、《三生路》的很多舞台画面中间留出的缝隙，是观众各自理解的空间。我希望每一位观众都觉得这部剧“与我有关，与人有关”。

问：排这个戏最开心的瞬间？

答：我是一个开心不会超过十分钟的人，因为总是觉得还可以更好，并不是因为悲观，而是因为每一步成果的推进后，我很快就会转而思考、解决下一个问题。好在这样的创作过程，伴随着其他剧组伙伴的共同努力，也带来了愉悦。这种行动中解决问题的快乐，是我喜欢从事创作的最重要过程。在这个过程中，能同时梳理自己的“三观”，更好地认识自己。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，所有的快乐都是痛苦的间隙。

问：创作中会有焦虑紧张感吗？

答：我不是“完美主义者”，不会为一个“完美呈现”的结果而焦虑。但我追求那个尽力而为、不留遗憾的过程。生活中我很容易满足，但创作带来的焦虑却是常态，因为我永远觉得还可以更好。

分享一种特别的感受：原来作为制作人的我，经常会眉头、前额发紧；而转换成导演身份以后，焦虑会让这些发紧、发胀的部位上移，扩张到前半张头皮。每次进排练场前，我都提醒自己要稳重、大方、端庄，结果创作的焦虑常常令我事与愿违。我也坦然接受了这样的自己，感谢台前幕后的伙伴，他们了知我的“本色”，给了我太多表达和释放的空间。

问：和戏剧怎么结的缘？

答： 高中的时候，我曾经极度畏惧死亡，因为觉得人生终究要归于虚无。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人活一世的意义充满质疑。临近高考，我甚至因此觉得学习也没有任何意义。直到有一天，我当时的班主任认真地对我说：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这个问题，但是你考上不同的大学，会遇到不同的环境和人，或许就能找到答案。”

上了大学，一次戏剧性的遭遇改变了我的人生。有一天去超市买回一堆东西，路过电影院学校剧社的迎新演出，我就拎着两袋东西进去了。坐在第一排兴致勃勃地看完之后，我没有离开。看同学们一点点拆台：灯光一点点调暗，道具折起来、音箱的线卷好，有的人说饿了，我们吃个泡面去？……那个普普通通的收工画面让自己突然想融入这样的剧场、做同样的事。就像杜丽娘走到后花园，一个意外的空间就改变了自己的人生。

从踏入戏剧的世界起，我就仿佛找到了归属，虽然我还是没有明白人生的意义是什么，依旧有些悲观，依旧不能接受生命的短暂，但是我想让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持续下去，这是我现在最大的执念。就像杜丽娘执着于“梦中之情”，或许旁人不可理解，却是我的情之所致。

问者：云童

剧照摄影：段昭

“青年导演创作扶持计划”演出时间

（按演出顺序排序）

7月31日-8月1日：

导演庄一《四海之内皆兄弟》

导演杨慕辞《潘式人生》

8月6日-8月7日：

导演温琦《假行者》

导演张肖《蓟州疑云》

8月12日-13日：

导演罗兰《星宿，白马，一场梦》

导演曾涌麟《念》

8月20日-21日：

导演高蕾蕾《三生路》

导演赵以《梦中人》

8月26日-27日：

导演查文渊《不在梅边在柳边》

导演张丛《模仿爱人》

9月1日-2日：

导演郭蔡雪《回生》

导演丁一滕《O》